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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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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0 章

時韻的想法,張庭軒一開始是不知道的,但就算不知道,也能察覺出來,時韻對他的態度,並非是新婚夫妻那樣的。而是帶了些冷淡的,像是醫館那種大夫和病人之間的關系,甚至比成親第二天的相處都要冷淡了點兒。

張庭軒也不是蠢笨之人,他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了——這怕是等不到自己死,在考慮和離的事兒呢。

他也沒有立即找時韻說,而是接受了時韻的冷淡,像是時韻那樣,表現的很有分寸感。時韻若是在正堂,他就自己在院子裏曬太陽。時韻若是在院子裏忙碌,他就去書房翻翻書。

他自己能感覺到,他的身體是在慢慢好轉。既然好轉,那就要抓緊時間讀書了,只是有一點兒他是比較發愁的——在此之前,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要死了,所以花錢的時候是一點兒退路不留的,也就是說,現在是身無分文。連吃藥的錢,還有家裏的米面糧油,全都是時韻給買的。

在換句話說,他現下是完全被時韻養著的。當然他並不是個固執的人,也不是個純善的人,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答應時韻的交易了。將死之人,為什麽要連累人家一個花季少女成為寡婦?他答應這個交易,一個是因為是時韻自己提出的,他並沒有強迫威脅,第二個也是因為他為自己考慮。

所以現下,就算是被時韻養著,他也並沒有覺得就很低人一等,或者是惱羞成怒之類的想法。他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和尷尬,若是時韻願意養著呢,他當然是沒意見的。

但這天底下就沒有只一方面付出的事情,更何況他和時韻之間還並不是真正的夫妻,老話都說親兄弟明算賬,他們現在這關系就算不是親兄弟,也只能算是合夥人,只一方面花錢付出,那時間長了肯定是不行的,時韻心裏必然不滿。

現下時韻都還想著和離呢,若是對他更不滿,那豈不是走的更心安理得了嗎?

所以呢,不管是出於哪方面的考慮,張庭軒都必得有個態度。最好是賣賣慘那種,讓時韻心軟,從這幾日的相處他是能看得出來的,別看時韻對付李鐵的時候十分心狠手辣果斷果決,但實際上是個很心軟很善良的人,要不然那天半夜裏,只看一眼就走人不就沒有後面這些猶豫和考慮了嗎?

再有,本就是一個交易,成親之後,時韻就算是不管他不照看他,那也是說的過去的,但時韻並沒有,時韻反而是將他照顧的很好,這就可以看出,時韻這人,是個心軟的。

張庭軒自此之後,就總去書房。有時候都能在書房忙的連午飯都忘記了,時韻醫者仁心,就忍不住提醒:“你身體剛好,若是如此耗神,怕是對日後休養不利。磨刀不誤砍柴工,最好你還是多休養幾天,就是看書學習也不忙在這幾天。”

“不是忙,就是想幫幫你。”張庭軒忙說道:“你之前不是要出模擬題嗎?我就算是幫不上忙,我也想查查資料,再者,這個童生試,我也還算是有經驗。不知道你有沒有打算出個童生試的模擬題?”

時韻想了想,點頭:“有這個打斷,但是暫且沒有找到人,因為一旦考中了童生,大部分都是忙著去準備秀才縣試了,少有人有這空閑時間。”

張庭軒笑瞇瞇的:“我有時間,再者,我也知道最近是你在養家,我作為男人,心裏總有些愧疚不安,所以,我也想著,賺一些銀子。”

童生其實是不太好賺銀子的,靠抄寫書本給人寫信,這個就太少了,連一天的飯食都不一定能維持的住。再者,寫信這事兒吧,人家驛站本身就有專門得用的書生,百姓們若是要寄信,多是直接去驛站。要麽是已經在家裏請了人寫好了,要麽就是在驛站找了人。沒人會找不認識的人的,張庭軒又不是什麽名人,他老家在村裏,來縣城也不過是考了個童生而已。

賣書畫就更不可能了,你那字畫若是沒有一點兒特色,那是根本賣不出去的,就算是放在街上寫個對聯什麽的,也賺不到多少錢。

寫話本他倒是有考慮過,但奈何,沒有這方面的天賦,寫出來的太刻板,人家書鋪的掌櫃一看就搖頭了。

扛大包這事兒是他接觸過的最賺錢的事情,只要一身力氣,一個大包是三個銅板,一天十個大包,就能賺三十個銅板了,吃穿用度只用十個,剩下二十個全都能積攢起來。最關鍵的是,扛大包並不用很耗費時間,早上去一次,晚上去一次,中間的休息就能回家自己看書學習了。

不像是賬房之類的差事,整日裏都需得在忙著,有時候在鋪子裏做不完還得帶回家來做。

綜合考慮,扛大包最優。

當然,若是他考上了秀才,那賺錢可就簡單多了。不說別的,只要學習好,那縣學還有銀子糧食發呢,到時候養活自己是完全不成問題,他只要安心讀書就好了。

“現下也多虧你,若不是你提醒,我自己都不知道,還有如此一種賺錢的法子。”張庭軒笑著說道,時韻擺擺手:“並不是我自己主意,不過,無論如何,我覺得你還是該好好休養,賺錢的事兒,不急一時。”

張庭軒沈吟了一下才說道:“那不如,我將村子裏的宅地給賣掉?”

時韻趕緊搖頭:“萬萬不用,還不到這一步,你若是覺得花用我的銀子心裏難安的話,那回頭等你養好了身體,能賺錢了,再補給我就是了。”

那宅子和良田,算是人家張庭軒父母留下來的遺產,張庭軒哪怕是在最難的時候都沒想著賣出去,現在她一嫁過來,人家就要賣掉了,她這良心能安嗎?

她又不是真心要和人家過日子的,就是來暫時過度一下,就要賣掉人家的遺產……做夢都能給自己一巴掌。

張庭軒沈吟了一下,吃飯都有些心不在焉,飯後才說道:“我現在覺得身體好了許多,想出去走走。”

“也好,讓張瑞跟著你。”時韻點頭:“回頭你給族裏寫封信,將這認親的事情說一下,年底不是要回去祭祖?將張瑞的名字也給寫上族譜。”

張瑞在旁邊聽著,趕緊擡頭,眼睛亮閃閃——雖然得不到張家的院子了,但是他又不傻,他就算是得到了院子也保不住,一個小孩兒,人家想要你家宅子,那容易的很。長久來說,還是有人護著更好一些,再者,張庭軒可是讀書人,就算自己日後不能讀書,但跟著學幾個字,將來也比在地裏刨食輕松許多。

所以,他還是盼著張庭軒能長命百歲的。

張庭軒應了聲,吃了飯就先回去寫信。寫完之後,帶了張瑞一起出門,他出門做什麽,去哪兒,時韻是不過問的,時韻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,她之前弄的那個顏料總算是做好了,現下就可以帶到書鋪那邊試一試了。

之前的師傅已經雕刻出來許多的書簽,現下就等著這顏料呢。

時韻自己不會畫畫,師傅先打個樣,然後時韻跟著描。當然,她這速度有些慢,但慢不怕,熟能生巧嘛,就是她還有事兒,也不能總做這個,幹脆就讓石柱再招聘兩個人,最好是會木雕的,一個給師傅打下手,一個是幫忙塗色。

這個書簽的活動已經在書鋪裏張貼了很長時間,現下總算是能推出了,石柱就很忙碌,要準備抽簽的盒子——本來他們是打算將所有的話本都放上書簽的,但是想到這個太覆雜,增加了大家的工作量,而且容易被人說不公平——拿書的時候能知道裏面的書簽是什麽樣的,到時候給大家相同的,這樣就湊不齊一套不同的了。

所以,最後是準備了抽獎的盒子,買書的人可以自己伸手進去抽簽,抽出來的是哪個就的要哪個。當然,為了排除有人能和摸牌一樣摸出來,所以所有的書簽外面,都套上了精美的紙袋子。紙袋子略有些厚,摸的話是絕對摸不出來的,再者,抽簽也加上了時間限制,就更杜絕了摸出來的可能。

當然,凡事有萬一,但人家要真是在短短時間內摸出來了人家想要的,那也是人家本事,時韻不至於小氣的連這點兒獎都不給兌換。

“過兩天不是中秋節嗎?將那些不好租出去的書收拾一下,回頭咱們也弄個猜燈謎之類的中秋活動,贏了就能挑三本書。”時韻吩咐道。

“另外做個活動,中秋當天,若是能現場作詩一首,和中秋相關的,那就能五折買一本書,若是不會作詩的,那就八折才能買。買的超過五本了,就送一本書。買超過十本了,就送三本。送的書是從話本裏面挑選,買的書就不受限制了,想買什麽樣的都可以。”

“最終大獎是一套文房四寶,要中等價值的,十兩銀子左右。”說起來這些活動,那時韻可就十分有想法了,說的都十分詳細,後世關於節假日的促銷活動那可是太多了,滿贈滿減,那套路多得很。

時韻是做過運營的,雖然現下已經很長時間沒做過了,但畢竟是老本行,只要回想起來,那絕對是一整套的法子。

再說了,對於古代人來說,促銷這方式,就是現代那爛大街的,拿到這會兒也是很稀罕的啊。

石柱認認真真的聽著,他現下多少也認字了,雖然寫的不好,但也能做個筆記了。

等時韻忙活一下午回家,張庭軒是已經回來了,他大概下午走的比較多,現下看起來就有些氣喘籲籲的。

時韻提醒了一句:“你現在才剛開始好轉,若是累得很了,怕是心臟會出問題,引發別的病癥。”

“多謝提醒,我知道了,我接下來幾天只在家裏養著。”張庭軒趕緊說道,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,家裏還多了個嬌妻,他又不是腦子進水了還無所謂生死。他現在,就只想活著,好好的活著,然後嬌妻幼子,圓圓滿滿。

張庭軒出門是去找自己以前的朋友了,他現下惜命的很,賺錢自然是不能找力氣活兒了。除了弄那個童生試的模擬題之外,他的另外的想法就是暫且抄抄書之類的,雖然不能賺大錢,但是,聊勝於無。

再者,一來是生病這麽久未曾學習,抄書也能練練字,二來呢,這個並不費腦子,也算是能休養一下。

當然抄書這事兒不好找,自打時韻那鋪子將活字印刷的法子給推廣出來,印刷就不是什麽難事兒了。也只一些比較特殊的書籍,才會只抄寫,而不能用來印刷。

他找自己的朋友就是想讓人家幫忙介紹一下,現下是拿回來三本書,一本書三個銅板。這種書賣的話,是大概五六十個銅板,或者是更貴一些的。

但是抄寫的費用很低。

張庭軒晚上 好好的睡一覺,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開始抄寫,正好時韻今天也不用出門,該交代的事情昨天都已經交代好了,現下也在書房寫自己的話本。

寫著寫著,她就開始走神,畢竟前幾天還發誓要做巴清那樣的寡婦……啊呸,不是寡婦,是和離的女人,但只開書鋪的話,這個進度就很慢了。所以,她現在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,用一些別的法子了呢?

開個茶樓專門說自己寫的這些話本?養個戲班子?或者是弄個表演社?她覺得相聲和小品這一類的,應該也挺有市場。

時韻又找了一張紙,就簡單的寫幾個字,將自己心裏冒出來的想法短暫的記錄一下,也免得等會兒忘記了。但是小品相聲這些,她大概是沒有這個天賦來寫劇本的,到時候是不是還得招聘人?

嗯,現在她是沒錢招聘的。

要不然,先開個報社?報紙的利潤……那可是很龐大的,但是不知道縣城這個市場能不能接受。最重要的是,不知道朝廷有沒有這方面的政策。

時韻想了大半天,和張庭軒打招呼:“我得回娘家一趟,今兒去,下午就能回,午飯你讓石娘子給你做,你覺得如何?”

張庭軒忙問道:“用不用我陪著?”

時韻搖頭,她現在都嫁人了,就算是時夫人有什麽想法,也肯定是有顧慮的。

張庭軒就點頭,又問道:“那需不需要準備些什麽?”

時韻噗嗤一聲笑出來,搖頭,不但不需要,她指不定還能從時夫人那邊再要點兒東西來。嗯,點心什麽的,時夫人肯定不會舍不得吧?

抱著這種想法,時韻回時家的時候都很高興,到了家裏先去拜見時老爺,然後將這報社的事情和時老爺商量一下——時老爺當爹雖然很渣,但人家當年自己考中,自己等了外放,從這方面來看也算是很有本事了。

“朝廷對這方面並沒有太多的說法,朝廷本身也是有邸報的。但是,朝廷也並非是任由民間自己發行這個的。”時老爺也說起來一些陳年往事:“前朝時候,有人意圖謀反,用報紙傳遞消息,上面有暗語聯絡,後來朝廷平反之後,就禁了民間報紙。”

謀反是大的,還有一些謀反之外的事情,比如說邪教,這次是本朝,先皇的時候,有叫悄悄教的邪教,私底下創辦報紙,教會之間傳播,還是最後有教會的人在縣衙外面鬧事兒自焚,這事情才鬧大,後來自然也是被查抄了。

所以本朝對於報紙這事兒,反應是比較大的,你若是想創辦報紙,你需得找朝廷報備,有朝廷的允許你才可以印刷。沒有朝廷的允許,一旦被發現,那就是查抄焚禁。嚴重了,還可能掉腦袋。

“幸好你沒有自作主張,否則,指不定我就得親自審問你了。”時老爺說道,這個朝廷報備,說的是去縣學那邊,朝廷派下來的教諭,也是有這方面的責任的。教諭先審核,然後縣衙這邊批準,才能印刷。

“若是咱們合作……”時韻問道,時老爺搖頭:“我是朝廷官員,並不能和你合作,我勸你趁早死心,不要隨意鬧騰,報紙這東西,最是容易出事兒。”

一篇文章寫的有爭議,就很有可能被人攻擊,到時候若是事情鬧大,你這報紙就是引發事端的緣由了,到時候朝廷肯定是要問責的。

時老爺是很不看好時韻的這個主意的,真以為自己開了個書店賺了些錢就覺得在自己無所不能了?也不看看那書店賺錢靠的是什麽?是,她那些話本確實是挺新奇的,但也就占個新奇,除此之外,文章寫的普普通通,別說是典故了,語句看著都有些……略過於直白。

現下她是獨一份兒的生意,自然是賣得出去,但日後若是有人學了她這新奇的點子,怕是她這生意也就長久不了了。

倒是那個真題集,估計會長久一些。

但是她這個賣得好,那肯定也有人學。時韻只是搶占了個先機,又有自己這個親爹在,所以才能將往年的科舉題目給搜羅出來。可是這府城,這京城,有那許多人,更有能耐,人家可能還會猜題之類的,再有,人家也能找出來二十年間的科舉題目。

不管是從底蘊還是從人脈上來說,時韻都無法和人家相比。

她出五年的真題集,人家出十年的。她找十年的,人家找二十年的。她出模擬題,人家請大家出猜題,她這模擬題是找幾個書生,人家可能會找大學士之類的。

別說是要科舉的書生了,就是他這樣的已經做了官兒的,到時候可能都要買人家大學士的出題看看,也好了解一下朝堂上大臣們的喜好。

所以,時老爺並不像是時夫人那樣,見這書店賺錢了就想將這書店占為己有。時老爺看得長遠,只覺得這書店是維持不了多久的,現在賺的就是一個新奇的錢,最晚三年,最快一年,這書店指不定就不行了。

這段時間賺的錢呢,頂多了也就幾百兩銀子。在時老爺眼裏,還不足夠讓他為這幾百兩銀子,就和時韻這個混不吝的,撕破臉皮。

“爹你若是不和我合作,那你只管幫幫我,我若是賺錢了,肯定給你買衣服穿。”時韻也不在意時老爺的拒絕,是,現在她的書鋪是占個新奇,但是只要她永遠有新奇的想法,那這書鋪就一直有更新啊,只要一直有新的,那就不怕被人給模仿了。

她心裏多的是新奇主意呢,現在只是小打小鬧的女子防騙術,將來可以有穿越有重生有修仙有玄幻。再說了,就算是現代,那網文細分出多少類型了,那裏面的文章,能全是一樣的?不照樣是不一樣嗎?

還有那科舉方面的,是,她現在沒有能力沒有人脈,但是誰能保證她以後也一定沒有?

她現在不就是正在做大做強嗎?

只要她這書鋪開到了京城,她就不信,她就找不到一個願意給她出題的先生。

若是找不到,那只能說明她還沒有做大做強,沒有給出足夠的利益。

反正時韻是打定主意要試試這個報紙的,當然,朝廷這方面……行吧,她承認她不安好心,若是哪個文章寫的犯忌諱了,她肯定找時老爺頂包。

誰讓時老爺當初非得要嚇唬原主呢?還要答應李鐵那樣的人渣的提親,簡直就是,不將親生女兒當女兒,既然如此,她也沒有必要將時老爺當親爹嘛。

時老爺很不耐煩的擺手,他最是不喜歡不聽話的孩子了:“你若是打定主意,那你只管去弄,成不成的都不要來求我,若是成,你也不用擔心日後我會眼紅。”

時韻忙應了聲:“但是爹那些邸報,我得看看。”

這個邸報是朝廷發的,他們這邊不算是偏遠,距離京城的距離還可以,所以是十天一份兒,一個月三份兒。若是距離偏遠的,比如說邊疆那邊的,可能就是一個月一份兒,甚至遇到大雪封山的情況下,都可能是三個月一份兒了。

“你若是過來看,那隨意,但是不能帶出去。”時老爺沈吟了一下說道,好歹時韻還有個讀書的丈夫,若是日後這女婿有出息了,也不是不能幫襯自家的。所以,暫且還是不用撕破臉的。

這邸報也沒什麽用,喜歡看就隨便看吧。

時韻忙應了,說完了正事兒,看時間也差不多了,就先去給時夫人請安,免得時夫人再在禮儀方面挑刺兒。再者,她若是不請安,時夫人下次可就有借口不讓她上門了。

時夫人是很不耐煩見時韻的,但又不得不見,親閨女嫁出去那麽長時間了,來這一次,她若是不見,那傳出去像是什麽話?

見了面兒,時夫人就皺眉:“既然嫁人了,日後就安心操持家裏,照顧丈夫,這娘家能不回就不回,也得虧是你上面沒有公婆,要不然就沖你現下來娘家的事兒,他們定然是要責罰你的。”

時韻根本不搭理這話,只問道:“娘最近身體可好?手裏可有多餘的銀子?你是不知道你女兒在張家過的什麽日子呢,你那女婿,身體不好,整日裏需得吃藥,大夫又說,得上好的補藥,不然怕是日後病痛纏身。他家裏也沒有個進項,這段時間都是靠著我的嫁妝維持,但那書店裏的收入就那麽幾個,時間長了,我也沒法子,所以我只能是來求一求娘,若是有銀子,借給我幾個,或者,家裏有人參黃芪之類的,也行,給我一些……”

不等時韻說完,時夫人迅速搖頭:“沒有沒有,什麽都沒有。”

她臉上帶了些嘲諷:“都嫁出去了還要回來要錢,你還有點兒臉面沒有?”

“沒有。”時韻幹脆的說道,噎的時夫人都有些臉色發白了,好一會兒才斥責道:“你現下嫁出去了,那就是張家的人了,你吃穿用度,只管找張家就是了,若是還回來娘家要,當初何必嫁人呢?只招贅不就好了嗎?”

不等時韻開口,她又說道:“你現下也別用名聲那一套嚇唬我了,你只出去打聽打聽,看誰家出嫁的女孩兒還要回娘家要東西來養活自家男人的?你看說出去,是誰沒了名聲?你現下就是做出再多不好的事情,那也是只影響張家的名聲的,對我和你爹卻是沒有半點兒影響了。”

沒嫁人的時候,人家只說是父母教導的不夠好。嫁人了,人家會說,在娘家的時候還好好的,到了婆家就這樣了,是婆家教導的不好。

反正女人嘛,就好像一直是個依附在別的東西上面的存在,要麽是靠著娘家,要麽是靠著婆家。

時韻點點頭:“我知道,我也沒打算壞了自己名聲,再說了,我現下還有事情求著我爹呢,若是得罪了我爹,那我可就沒法子做事情了,既然娘沒有銀子也沒有貴重的藥材,那點心什麽的總有一些吧?我現下還沒吃早飯呢,娘是不是該讓人送些點心來?”

時夫人搖頭:“沒有,你若是肚子餓了就趕緊回去,你那相公是個病秧子,你留下他一個人在家難免不妥當,趕緊回去照看他吧。”

時韻起身:“行,那我就先告辭了。”

時夫人以為她是真要走,就趕緊點頭,一刻也等不及,叫了嬤嬤送時韻。

時韻半路往廚房去,那嬤嬤要阻攔:“夫人說……”

“不管夫人說什麽,我現在是餓的走不動了,我需得吃點兒東西才行。”時韻說道,那嬤嬤的力氣自然是攔不住時韻的,時韻只管去廚房。

臨近午飯時候,那桌子上都已經擺放好了幾盤子菜肴了,都是大菜,因為這些比較費功夫,再者青菜若是出鍋時間太長味道也有變化,所以不管誰家,都是將肉菜放在前面。

時韻左右看看,找了個菜籃子,將做好的飯菜只管往籃子裏面放。

廚娘想攔著,但是想到之前時韻的成績,又站在原地不敢動了。那嬤嬤也想攔著,可之前就體會過時韻那一把力氣了,生怕這會兒時韻再給她推個屁股蹲,那才是丟人。

“大姑娘,這可是老爺的午膳……”

“我爹還能和閨女搶吃的?他若是知道我沒吃午飯就走了,心裏必然心疼。”

“大姑娘,夫人若是知道了……”

“我娘知道了又如何?難道還能讓人指著鼻子罵說不給女兒吃飯嗎?”

時韻一邊裝,嘴上還不饒人。裝滿了一菜籃子,她又四處張望,然後找了個食盒——有時候府裏會往學院給弟弟送吃的,那食盒就派上用場了。

現在時韻將廚房裏的點心都給裝上,這還不算完,她還要四處翻找,但凡是有用的,比如說臘肉之類的,她全給裝起來,打算等會兒帶走。

除了之前的飯菜,整整兩個菜籃子,都被她給裝滿了。

她知道這次之後,下次就不一定能找得到東西了,所以這次是肯定得將能帶走的全給帶走。櫃子裏還有一點兒胭脂米,她也帶走,尋常的大米就算了,這個不值錢,還費力氣。

比較珍貴的銀耳,還有紅豆,還有桃膠,她全給帶走。

廚娘們要攔著,都在門口堵著不讓時韻出來,那可簡單了,時韻只伸手一推就給自己開出來一條路,每條胳膊上都挎著兩個籃子,手裏還各自拎著食盒,滿滿當當,時韻直接往外走。

內院的人是攔不住,外面的人是先找時老爺去說,但時老爺要臉面,絕不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將那些東西給拽下來,所以,就任由時韻大搖大擺的出了門。

時韻回到張家,已經是快午飯了,她叫了小丫鬟來將飯菜先給擺出來:“今兒是要吃頓好的改善改善。”

張庭軒還詫異:“是岳母給的?”

時韻一點兒不心虛:“是啊,我找她借錢她沒有,但又實在是過意不去,就讓廚房將這些給我裝起來了,咱們接下來至少有一個月是不用為飯菜發愁了。”

只買一把小青菜的話是用不了幾個銅板的。

張庭軒心裏還疑惑,好像時夫人不是這樣的性子吧?他跟著去廚房幫時韻擺放這些東西,看到籃子裏面都是亂七八糟的,就覺得,該不是時夫人吩咐人弄的。

大宅院裏的下人,精明著呢,主子吩咐了做事兒,那肯定是擺放的整整齊齊,不說是十分好看了,但至少是不會難看。這樣亂七八糟的,倒像是隨心所以直接扔進來的。

哪家的下人,敢做這樣的事情?

張庭軒忍不住挑眉,又看時韻,時韻那會兒只管往籃子裏扒拉,這會兒才開始分辨都是些什麽東西。耐得住放的,就暫且放在櫃子裏,耐不住放的,就先放在外面,這兩日裏給吃了。

除了臘肉之類的,還有新鮮的肉。

大約是時韻嫁出去了,時夫人心情好,所以這夥食方面就放開了吃,雞鴨魚肉,羊肉豬肉,甚至還有些牛肉。

朝廷是禁止殺牛的,但禁止的是大黃牛,水牛奶牛之類的,只要給朝廷報備了,還是可以宰殺的,當然了,因為養殖不容易,所以這個價錢肯定是不便宜的。

一斤牛肉都頂得上三斤豬肉了,往常時家也是很少吃的。

時韻看著那肉,笑瞇瞇的:“咱們晚上不如吃火鍋?就吃清湯的,你這身體,吃點兒牛羊肉倒是好的。”

張庭軒自然是沒問題的。

兩個人擺放好之後再出來吃飯,時韻已經是大半個月沒吃過這樣豐盛的飯菜了,一邊吃還要一邊點評。張庭軒只管點頭就行了,吃著吃著,就說道這個邸報的事情。

張庭軒心思一動,就問道:“你去看的時候,能不能帶上我?一來我也給岳父請個安,二來,我也想看看那些邸報。”

再者,出門略微走動一下,也算是活動一下身體。

時韻點頭:“行,你若是想去看看,那就去看看,邸報又不是什麽保密的東西,這個衙門有,那個衙門也有。我爹也只說,別損壞,別帶出來就行了。”

張庭軒忙道謝:“多謝,我肯定會愛惜的。”

時韻擺擺手,又說起來這報紙的事兒:“到時候還需得你幫忙,有認識的人,誰會寫文章之類的,也不要那種很正經的文章,就是一些笑話,或者民間奇聞之類的,篇幅不要很長,三五百字即可。”

她自己是個女人,若是自己去縣學那邊招聘,不一定會有人搭理。現下這男人,看低女人的才是大多數。更有一部分,大約還會勸說時韻不要搞這些,只回家安心照顧男人,伺候家裏,管理家事就可以了。

所以這會兒她倒是慶幸還有個張庭軒能用。

張庭軒想了想才說道:“有倒是有,不過,後年即將科舉,怕是他們不一定會答應。”

時韻伸手:“給錢的,若是能被我看中選上,五十個字以下的,是十個銅板,五十個字到一百字以內的,是三十個銅板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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